故乡,就是告别与怀念我们经历人生中许多的“第一次”。
第一次不在家过生日,第一次没回家过春节,第一次一个人去很多地方,第一次明白我与故乡,在我成长的过程中越行越远,最后变成了生命中一个真实又缥缈的地方。
2003年我开始上小学,教学楼是一座三层小楼,那个年代这座三层小楼在那个不大的小镇已经很气派了,校门口的梧桐树下支着一张乒乓球桌,操场坐落在后院老营山的山脚下,一下雨就满是泥泞。学校院子东南角犄角旮旯里有个小卖部,辣条1毛钱一片。我们一家四口挤在一间不大的学区房里,夏季房间不透风,一台老风扇嘎吱嘎吱转着,却带不来丝毫凉气,冬天生炉子屋外北风呼啸,窗户单薄,就用塑料布封起来。
2009年秋天,上了初中,为了让我们有更好的学习环境,父母筹钱在中学旁建了一座不大的小院。日子过得捉襟见肘,我最大的乐趣就是逛集市的时候站在玩具摊前看各种枪械模型,想象着等以后有钱了一定要把这些都买回家。
2016年夏天高考结束,成绩并不理想,填志愿的时候我挑了又挑,六个志愿都填了省外的大学,离家最远的在吉林,最近的也在九百公里外郑州,最终,还是去了郑州。庆幸的同时又无比遗憾,似乎关于远方,关于我对未来美好的希望和向往,都要破碎在了这个城市的一草一木里。
我在郑州度过了4年。毕业的时候签了工作,在山东,我想,我终于要摆脱这里了。那时候觉得,像我这样的有志青年,如何能甘心偏安一隅,在这个地方度过余生?这个城市,她保守,无趣,在深秋的风里迈着抖抖索索的步伐艰难地前行着,我无时无刻想要逃离她。但是在山东的日子,我常常会想起老家的苹果园,想起一中食堂的荷叶饼和牛肉面,想起五洲广场上的烧烤摊,想起凤山的雪,想起工大的日落,想起金水区的玉米楼,想起公园茂的喷泉,想起二七广场的灯。
小学时候老家房子后面就是河,我总去河边玩。有次放学了带着小伙伴去捞蝌蚪,到了晚上奶奶喊哑了嗓子,以为我们被河水冲走了,后来发现几个孩子挤在邻居家店里看电影。
初中学校离家直线距离不到2公里,我和同学打打闹闹磨磨蹭蹭总要走一个小时,路边的小书摊、广场跳舞的大爷大妈、树丛里刚出生的小狗崽,什么都能吸引我的注意。
高中我在一中上学,却喜欢步行去二中逛,和朋友聊着天经过南桥头,路过凤山脚下,然后穿过热闹的广场。或是沿着滨河路向北,路灯很亮,人很少,风吹过来,温柔得像是青春的模样。
大学为了实践课作业走过郑州的大街小巷,看过植物园的春,郑州大学的夏,黄河景区的秋,郑州站的冬。熬夜赶论文,打开窗就看见工大图书馆闪烁的灯光。
如今回忆起过去的那些年,细数走过的路,看过的景,才发现原来在想要逃离故乡的那些年里,我早已长成了她的模样。于是再提起“当年”,提起“青春”,提起“故乡”的时候,那些本已经成为过往的瞬间就会倏然跳出脑海,让我不禁感慨一句“好怀念”。
故乡,就是用来怀念的。(张子健 文)